改造4第二章(四——六)
第二章(四——六)
(四)
写完作业,连仓想找人斗蛐蛐。大忠的蛐蛐不行,乱七八糟什么都有,油葫芦、棺材板、老迷子,他都留着,就连灶马都当蛐蛐留着。他的蛐蛐都不开牙,跟他玩没劲。还是顺哥的蛐蛐好。他有一只“宽翅”可棒了,附近玩蛐蛐的没有人能赢他。连仓新逮了一个“紫牙钳”,牙比别的蛐蛐长、还特别开牙、所以他老想和顺哥的“宽翅”比比,可是,隔哥他妈不让他出来玩。他家的院门老是紧闭着,连仓也不敢敲门叫他。正当连仓觉得没意思的时候,顺哥家门开了,顺哥从里面走了出来,连仓赶紧叫道,,“顺哥,我正想找你哪。”顺哥问道,“干嘛?”连仓说,"我想和你斗斗姨婚,我新逮一个紫牙钳可棒了,让他和你的宽翅斗斗怎么样?”顺哥说:“行啊。”就转身回家,搬出了他的大斗罐和两个小油罐。
顺哥的大斗罐可棒了,厚厚的帮,淮浆底,严丝合缝的盖儿上还雕着一条龙,顺哥的蛐蛐棵子也讲完,是用耗子胡子做的,软中有硬,顺哥把斗罐打开盖,小心翼翼地把他的“宽翅”从小油罐里取出来,放进斗罐,连仓也把自己的“紫牙钳”取出,放了进去。好蛐蛐不用逗,一进去就自己寻找攻击目标。不到一分钟,这两只蛐蛐就面对面搭好架势了。几乎同时向对方发起了攻击。四只牙立时拧在了一起,一个回合没分胜负。两个蛐蛐转了一圈又掐在一起。第二回合仍不分胜败。接着是第三回合,连仓的“紫牙钳”显然个头小,体力差,根本干不过顺哥的“宽翅”,渐渐的只有招架之功,没有还手之力了。不一会就被顺哥的“宽翅”咬得从斗罐里蹦了出来。连仓急忙将“紫牙钳”逮住,放回小油罐。这次“紫牙钳”虽然斗输了,但连仓还是觉得这蛐蛐不错,是个好种。
当连仓他们玩得正兴时,顺哥他妈出来了,一见顺哥正在玩,不由分说,上来就给顺哥一巴掌,接着就拿起来大斗罐,使劲往墙上摔去。只听啪啦一声,斗罐碎成了四瓣。顺哥一下就哭了,大声地说:“摔我罐干嘛?摔我罐干嘛!
连仓也跟着哭了。因为他觉得顺哥最坚强了,每次挨打都不哭,可是这回他哭得太伤心了。连仓觉得,大人太不讲理,就会欺负小孩。
还没玩够,暑假就过去了。新学期开始了,连仓升到二年级。他们班换老师了。听说郭老师生小孩了。新来的是个男老师、姓李、瘦高的个子,白脸尖下巴,大尖鼻子特显眼。连仓觉得他象电影里的美国兵,尤其他一脸严肃的面孔,没有一丝笑容,连仓很反感。连仓心里还在想着郭老师的音容笑貌,李老师讲的什么他都没听见。
课间,连仓抓紧时间上厕所。回来的时候看见高年纪教室门口打起来了。他仔细一看,是顺哥和同学在打架。只见好几个同学在打顺哥一个人。连仓想上去帮忙也不敢,只好在一边看着,几个人围着顺哥,拳打脚踢。顺哥左右躲闪。顺哥抓住了一个小子的脖领子,顺手就一拳打在他的脸上,那小子的鼻子一下就流出了血。其他的人一见全傻了眼,都不敢往上冲了。连仓心里欢呼着,顺哥真棒。
回到家,连仓就把这事跟妈妈说了。没想到妈妈说,以后不要去找他玩,他以后准是个小流氓。连仓心里不服,嘴上却讲不出什么。就是觉得大人都不讲理,就会欺负小孩。
(五)
顺哥那天把那个同学的鼻梁骨给打折了。学校让顺哥他们家负责给人家去医院看病。顺哥他们家哪有那份钱哪?他妈给人家看一个孩子能挣多少钱?加上糊火柴盒娘俩能混上吃饭就不错了。结果,学校给了顺哥一个记过处分。虽然那天是几个人打顺哥一个人,可毕竟是他把人家打坏了。顺哥就得认着倒霉。他妈这顿打是逃不过去的了。连仓看得真真的,顺哥双手趴在墙上,他妈用扫地笤帚把打他的后背。虽然顺哥穿着衣服,可他妈使着劲的猛抽也够他一呛。可他一声也没吭。直到笤帚把打碎了,他妈也打累了,才算罢休。连仓心里暗暗的为顺哥喊冤叫屈。
正这时,顺哥他爸回来了,他爸没说什么,只挥挥手都让进星去了.
第二天,他爸就让顺哥凿一块城砖,连仓好奇地问,“凿这干什么呀?”顺哥只管凿,也不吱声,凿了三天,连仓看出来了,是一个石锁。连仓在小人书上看过练功夫的就有练石锁的。果然, 顺哥从此天天早晨早起,站在墙根练石锁。只见他用左手提起石锁,然后抛给右手,右手提起抛给左手,如此反复练习。他赤裸着上身、胳膊上的肌肉和胸脯上的肌肉随着动作鼓涨鼓涨的。连仓觉得他就像梁山的燕青,汗水顺着顺哥的脖子一趟一趟的往下流。连仓在一边傻愣愣地看着。忽然,连仓觉得顺哥的眼晴好可怕,好像要和谁打架似的。
顺哥家的事引起了连仓的兴趣。也许是看侦探电影看多了,他什么事都想弄个究竟。他觉得,顺哥家肯定有什么秘密。可是怎样才能打听着呢?对,还是得问问妈妈去,妈妈肯定知道。于是他跟妈妈说:“我杨大爷回来了。”他妈正在纳鞋底子,听后只嗯了一声。连仓接着问道,“杨大爷干什么去了?有一年没见着他了。”他妈说,"你问这干什么?”连仓说,“不干什么,我就是想知道。”然后把顺哥他妈怎么打顺哥,顺哥他爸怎么让顺哥做石锁,怎么叫他练石锁的事都和妈妈说了。妈妈叹了一口气,说:"他们家太不顺了。”停了一会,就给连仓讲了他们家的许多事。
原来,这个和蔼可亲的杨大爷在日本时期是个伪警察。日本投降后就改拉三轮车。顺哥他妈是个窑姐,不能生育,所以就要了个孩子。对这个孩子杨大爷特别喜欢,可顺哥他妈就不喜欢。所以他妈老爱打他。这个杨大爷哪都好,就是嘴不饶人,一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开骂,不管天皇老子他都敢骂。这回就是因为不满实行粮票,他又骂大街,让人家给抓去劳改去了。话又说回来了,杨大爷拉三轮是按普通市民给粮票,一个月才21.5斤,哪够他吃呀。顺哥也正是"半大小子吃死老子”的年龄,他们家的粮食肯定不够吃。可是,你骂大街也解决不了问题呀,还让人家给弄去劳改多不值呀。
"这回他回来了可能是劳改完了,差不多整一年。"连仓妈说道,连仓问,“杨大爷回来还拉三轮呀?"妈妈说:“他不拉三轮干什么去呀,干别的他也不会呀。”连仓说:“他不是会捏骨吗,怎么不像贾梦莲一样挂牌行医啊?”妈妈说,"他那两下子挂不了牌。再说,他根上有毛病,政府也不让他挂牌。”
这回连仓知道的太多了,而且也明白了妈妈为什么老不让他和顺哥一起玩了。
说完,妈妈一再嘱咐连仓不要和别人乱讲小顺儿家的事。连仓点头发誓地答应了。
(六)
这年天冷得特别早,还没数九手就伸不出来了。康宝珍因为大儿子的事把居委会主任给丢了。今天没什么事,就拿着鞋底子和鞋帮到了连仓家。她不会绱鞋,想跟连仓妈学学。人家连仓妈心灵手巧,女人的针黹活没有不会的。连仓妈还随和,谁求她教活儿她都乐意。两个家庭妇女到一起免不了拉拉家常。
康宝珍一边学着绱鞋一边说道:“眼看天冷了,我们大小子脚上还穿着单鞋呢。我给他做个骆驼鞍的棉鞋,穿着暖和。"稍停又说道:“我们家大小子真不让人省心。本来在大学教书,多好。非得多嘴,为一个划成右派的学生讲情。你管那闲事干什么?结果把自己也弄进去了,降到中学教书了。
慕容贞说:“在中学教书也不错,离家近多了,上下班方便。"
康宝珍说:“我这小子就不是过日子的人。这不,上个月添了一个大胖小子,多好,就好好过日子得了,谁知道他又抽的什么疯,非要和媳妇离婚,
慕容贞惊讶地问道,“是吗?因为什么?"
康宝珍说,"昨天郭玉凤哭着跟我说的。”说到这,康宝珍的眼里也汪出了眼泪。“人家郭玉风本来都快入党了。结果我们小子一出事,郭玉凤党没入上,还不让教课了,给调到总务室了。
慕容贞说:"咳,干什么不是挣钱哪。"
康宝珍说,"咱们都是这么想的,我那个小子脑子犯轴,说他不能再连累玉凤了,离了将来对孩子也有好处。你说他浑不浑?"
慕容贞说:"没事。这事你先挡着,也许过两天就过去了。"忽然她指着康宝珍手里的活说,“唉唉,错了,绱错了。
放寒假了,就预示着春节就快到了。小孩盼年是为吃,一过年,不管多困难的人家也得吃点好吃的。而连仓盼年是为玩,大人又能给他买好玩意了。 连仓把家里给的压岁钱全都买成了炮仗。有小鞭、铁机鞭、了一个大胖小子,多好,就好好过日子得了,谁知道他又抽的什么疯,非要和媳妇离婚,慕容贞惊讶地问道,“是吗?因为什么?"康宝珍说,"昨天郭玉凤哭着跟我说的。”说到这,康宝珍的眼里也汪出了眼泪。“人家郭玉风本来都快入党了。结果我们小子一出事,郭玉凤党没入上,还不让教课了,给调到总务室了。
慕容贞说:"咳,干什么不是挣钱哪。"康宝珍说,"咱们都是这么想的,我那个小子脑子犯轴,说他不能再连累玉凤了,离了将来对孩子也有好处。你说他浑不浑?"慕容贞说:"没事。这事你先挡着,也许过两天就过去了。"忽然她指着康宝珍手里的活说,“唉唉,错了,绱错了。放寒假了,就预示着春节就快到了。小孩盼年是为吃,一过年,不管多困难的人家也得吃点好吃的。而连仓盼年是为玩,大人又能给他买好玩意了。
连仓注意到,过年每家都不一样。顺哥他们家过年供观音菩萨。在他们家一个角落的墙上有一个黄布帘,过年时一打开就露出来一个观音菩萨象。他妈给菩萨象钱摆上一盘饺子、一盘水果,还烧上一柱香。大忠他们家供的是灶王爷,其实是一张发黄的旧画,上边画着灶王爷。供灶王爷是大忠的爷爷传下来的规矩。因为他们家原来是开茶馆的。而连仓家供的是家谱。家谱也是一张发黄的大纸,上边画着象庙一样的图案,还写着几辈人的名字。连仓家供家谱比那两家都讲究,供案大,供品多。铜香炉,铜蜡台。可是,连仓对这些没兴趣。他感兴趣的是大年三十放炮仗。现在他和顺哥学的也敢手拿着放二踢脚放了。
连仓把家里给的压岁钱全都买成了炮仗。有小鞭、铁机鞭、二踢脚、麻雷子。来拜年的亲戚还给他买了一个花枪。这让连仓特别高兴,因为他最喜欢二郎神手里的花抢了。他拿着扎抢爱不释手。
连仓出去找大忠,是想显摆显摆他的扎抢。结果人家大忠他爸给他买了一把关公大刀。连仓有点不服气,就想跟大忠比试比试,看谁的家伙式好。大忠也正想和连仓过过着。说着两个人就开战了。你来我往几个来回,大忠的大刀一下把连仓的花枪头给砍下来了。连仓一看就傻眼了,哇的一声就哭了。
第二天,连仓看到顺哥在胡同抖空竹,又喜欢上了。回家就跟他妈哝唧着要买。过了几天,他妈真就给他买了。他赶紧迫不及待地找到顺哥,让他教抖空竹。抖单轴空竹不太好学。不过,连仓聪明,接受能力强,练习也刻苦,没几天就学会了。而大忠怎么也学不会,后来只好买了一个双轴的空竹,双轴空竹好学。